气氛随着围绕怪兽的讨论热闹起来。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你一个传说我一个故事，早就把原本针对湖底黑洞而展开的话题抛之脑后。

对此，三号既不生气也不阻止，反而悠哉悠哉地喝起了茶。

和他一样游离在热闹外的，还有离火。

他知道青海湖底一定藏着很多秘密，但他却捕捉不到任何神秘信息。

这并不矛盾。

主要是因为他还没有掌握，如何在水下施展风水堪舆占卜问卦的技能。

他不由得想，要是大哥和二哥也在这里就好了。

如果他们在，别说水下，就是和他们原来那个世界自然环境截然不同的木星，他们都照样能勘舆占卜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他不会，倒不是他原来不用心。

相反，他在原来那个世界，也属于‘别人家的孩子’。

他之所以不会，是因为任何学识任何技能都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饶是他比同龄人在学有所成方面精进了好几个台阶，也依然没达到研习如何在特殊环境下发挥‘神乎其技’的那道门槛。

对面的龚梓注意到离火在走神，胳膊伸过来取走他手中的保温杯，往里面续满热水之后，又递还到他的面前。

“不用担心。就算这次一无所获又能如何？天塌不下来，地也陷不下去。时代发展更不是靠某个人就能推进或者拖累的。”

其他几人不明所以地停下胡侃，看看龚梓，又把视线纷纷对准离火。

“就是啊，弟，”

因为没注意到离火走神，所以不知道龚梓为啥要对离火说这些话的陆凌云，突然想起来之前占卜出的那个下下签，于是想当然的跟着劝，“那个黑洞根本没办法靠近，这又不是咱们努不努力、尽不尽心的问题。你为此愁死，也改变不了科技。”

随之待他话音落下，三号立刻反驳道，“谁说黑洞没办法靠近？”

陆凌云一愣，有些气恼，“不是你刚才说的么？”

“我只说了船只如果靠近必定会倾覆。”

陆凌云冷笑，“船都翻了，还能怎么靠近？开着飞机一头扎进去？”

三号笑而不答地冲他眨眨眼。

气鼓鼓的陆凌云终于回过味来，伸出右手食指难以置信地在半空中画了个圈，“你们不会是想借助这个铁家伙吧？”

三号嘴角上扬，“为什么不行？”

随着三号话音落下，室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片刻之后，陆凌云才讷讷地率先开口打破沉默。

“你们怎么知道潜艇进去一定畅通无阻？万一被卡在里面了怎么办？有很多时候，能进去的地方却不一定代表还能原路退出来。

就跟，就跟把灯泡塞嘴里是一个道理。

就是地下洞窟进去出不来的惨剧，我在不少纪实频道里也看到过报道。”

三号抬手在他们面前的地图上叩了叩，“这就是咱们此刻坐在这里的理由之一。而在说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之前，我们先要充分了解青海湖底除了黑洞之外的其他地形地貌特征，以及这些特质将会对我们未来的穿越水桥行动产生怎样的影响。”

见他这幅有备而来的模样，离火开始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但到底哪里不对劲，一时半会儿之间，他又说不上来。

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面前每个人脸上一扫而过，把他们此时此刻的表情刻画进了大脑里。

……

三号开始接着之前的话往下讲。

但离火却没什么心思听。

因为他并不在乎。

他的思路就是，如果你们觉得自己有把握把潜艇开进黑洞，那你们就开。

反正他人都已经在这里了，也不可能临时脱逃，不跟着他们一起走。

从卜出大凶之卦起，他就知道此行必定有很多很多的身不由己。

直到三号喊出他的名字，才把他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出来。

他抱歉地看向三号，“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他问你，”对面的龚梓神情有些复杂地看着他，主动替三号回答，“他问你，在潜水艇里呆至少十天，有什么问题没有？”

离火想都没想就回答，“好。听你们的安排。”

其余几人皆是一怔，三号却微微摇了摇头，随即提议，“时间紧任务重，咱们也休息的差不多了，那就再入水练一会儿，务必要把有些动作练成本能反应。”

直到换上潜水服时，晓辰才借着帮忙的机会告诉离火，其实刚才龚梓的提醒没有说全。

三号原话是：这次他们通过黑洞穿越天桥进入地下湖泊来回至少十天以上，得知离火在推理以及预判方面很是厉害，所以问离火能不能感知到有什么危险没有。”

离火哑然失笑。

原来担心的并不是他。

不过既然他们没有提醒，那他也将错就错假装并不知情好了。

再入水，学的内容就很有针对性了。

比如：水下搏斗，水下爆破，水下打捞作业……

离火他们每个人都学的很认真。

毕竟这些都很有可能是未来用于保命的手段。

许是昨天的训练被提了意见，离火注意到，他们今天的训练，节奏感把握的比昨天好多了。

每练习十五分钟的水下搏击术，他们就会被叫回潜艇休息十五分钟。

然后趁休息时间，补充些能量。

如是十五分钟训练十五分钟休息地不知道循环了多少次，终于，当三号觉得他们已经掌握了水下搏击术的要领，接下来只需勤加练习即可，这才结束了一天的训练。

回到水面，入眼竟是漫天繁星。

来接他们的人不知跟吴唯一说了什么，让吴唯一的眉眼间立刻升腾起一抹恼怒之色。

虽然他们全程没往自己这边瞟一眼，但离火就是觉得，他们说的事情与自己有关。

果不其然。

等他们一上码头刚钻进车里，吴唯一就走到他和晓辰的面前，沉声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就在离火以为他会很油腻的来一句‘你想先听哪个的时候’。

却听他很不按常理的直接揭晓答案，并没给他无聊的选择权。

“好消息是，林偶为了争取宽大处理交代出，他曾协助文物贩子倒卖出去的青铜鼎上，有关于《连山》下落的内容。

他还说，那文物贩子告诉他，海外有人在高价收购《连山》和《归藏》。

所以他才迫不及待地想在你发现的那两处上古藏宝洞插上一脚。

顺着文物贩子那条线，我们的人又发现那人在这几年间频繁来青海湖度假。

而坏消息就是，我们抓到的那家店老板以及伙计死了，初步判断是自杀。他们刚一死，一直在我们监控下的那支国际摄影团队也开始打包准备撤退。”

离火眉头紧锁，“难道说，他们已经发现暗桩里的人被秘密替换了？”

……

要问他们现在什么感觉，就好像拿着个渔网去捕鱼，眼见着鱼已经钻进了网里，兴高采烈地正准备收网，却发现渔网是漏的。

心情之复杂，已经不能用一个简单的‘郁闷生气’所能表达。

默默回到驻地。

迎接他们的晚餐里依旧有一大盆酿皮。

离火愣了下，随即立刻开心起来，眉眼弯弯地问吴唯一，“结果出来了？这下总算是彻底相信我就真的喜欢这一口，怎么吃都吃不腻了吧？”

吴唯一挠挠腮帮子，“那个，你现在体能消耗大，就算再怎么喜欢，也还是要注意一下营养均衡。”

离火听话点头。

他知道吴唯一是为他好。

但丹田之中有上古櫰木补充体力，有上古帝休修复内伤的他，其实已经不需要像普通人类那样注意饮食的搭配。

和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吴唯一和郑雀像平时一样拿着保温桶和碗盘离开。

趁着龚梓去洗澡的时候，陆凌云有些担心地问离火，“弟，今天在潜艇里的时候不太对劲，你到底怎么了？”

离火靠在床头，不答反问，“哥，你还记得咱们当初为什么要寻遍这大江南北么？”

陆凌云一愣，“你为了寻找上古之物，而商先生想寻找《连山》、《归藏》，让易经成为真正的完本。”

“对啊。”离火看向他，“那你觉得我们两方需要的东西，有哪一样会藏在青海湖底下的地下湖泊中？”

陆凌云皱起眉头，开始隐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你看，一直以来我们的目标都很明确。我承认，地下湖泊很有研究价值，但那又如何，我们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就算里面真藏着什么水怪，也和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不相符。

这几个月接触下来，你应该很清楚商先生的行事风格，一件事情上的每个环节，他都安排了相应的人去处理，无论某个环节上的某人再怎么能干，他也不会跨界使用。

同时，如果他觉得咱们的行动有可能会越界，一定会像前两次咱们去岗什卡雪峰和蜀山废城那样，提前跟咱们说清楚。

可这一次，青海湖下黑洞的事，他为什么没提前说？”

“是啊，为什么？”陆凌云讷讷地重复反问。

“原因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认为湖底黑洞在我们搜寻的范围之内。既然不属于咱们的搜寻范围之内，自然不需要提前告知咱们。”

陆凌云有些迷糊了，抓抓头发，“所以呢？”

“所以我怀疑，今天的所谓黑洞探查计划，不过就是一场临时起意。”

“临时起意？”

陆凌云惊讶地嗓音都不自觉提高了几度，话一出口，又赶紧把嘴巴捂住。

好像只要捂住了嘴巴，就能拉低已经脱口而出的音量。

离火点头，“我敢肯定，黑洞以及地下湖泊的十天地下之行原本并不在商先生为咱们拟订的计划中。

可究竟为什么会突然临时起了这个意，还不对我们说明真正的理由，我暂时还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陆凌云有些紧张，“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直接跟商先生视频通个话，面对面的把话说清楚？”

离火想了想，摇头，“不急，咱们先静观其变几天。看看这些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